泳池的水面死寂一片,幽黑得如同凝固的墨。
水下灯彻底熄灭了,只有远处走廊安全出口那点惨绿的微光,勉强勾勒出池壁冰冷的轮廓。
林晚瘫在墙根,冰冷的瓷砖透过湿透的衣物渗入骨髓,却远不及手腕上那圈紫黑色指痕带来的寒意。
那寒意不是表面的冷,而是一种钻心的、阴毒的冰,正顺着她的血管缓慢地蔓延。
她死死盯着泳池,水面平静得可怕,一丝涟漪也无。
仿佛刚才那番生死挣扎,那只从深渊伸出的惨白的手,都只是她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。
但手腕上刺目的淤痕和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,都在尖叫着告诉她——那不是幻觉。
那只手……是什么?
它为什么突然松开了?是因为她踢停了循环系统?
寂静中,她的耳朵捕捉到一种极其细微的、新的声音。
不是水声。
是某种……粘稠的、湿漉漉的剥离声。
嘶……啦……
像是有什么东西,正缓慢地从池壁、或者池底,剥离下来。
声音来自深水区那片最浓重的黑暗。
林晚的呼吸几乎停止。她蜷缩起身体,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眼睛瞪得酸涩,一眨不眨地望向声音的源头。
黑暗中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。
不是一个,而是……很多个。
模糊的、苍白扭曲的轮廓,正从泳池底部、从四周的池壁阴影里,缓缓地、无声地浮起。
它们像是没有重量的幽灵,又像是被水流长久浸泡后终于挣脱束缚的残骸。
它们漂浮在水中,缓慢地沉浮,舒展着。
形态各异,但大多残缺不全,有的缺少肢体,有的面容模糊,唯一清晰的,是它们都拥有着同样惨白浮肿的皮肤,和同样僵直、指节扭曲的——
手。
无数只苍白的手,在漆黑的水下无声地张开、蜷缩,像是在演练某种诡异的舞蹈,又像是在贪婪地感受着水流,等待着下一次攫取。